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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星期四。沒有想到會走到這個地步,但慶幸應該還不是最糟的情況。

 

上週六6/29,他因為一直講電話,內容天馬行空誇張無比,我覺得他越來越躁,所以主動跟他之前的同事聯絡,說明他的狀況。

7/1週一,他的前同事告訴我他現在同事的電話,於是我傳簡訊跟他現在同事說,我覺得他工作可能有點障礙,不知他現在如何。

週一簡單交換一些意見,他的同事並未多說什麼,只是不斷反問我,他最近怎樣? 你說他ooxx他在家裡也這樣嗎? 讓我覺得他態度相當保留不太願意跟我多說先生在公司的情況。其實我也可以理解,他在公司做人太超過,去跟太太抱怨,好像不是正常人會做的事情,一般都會先隱誨地帶過。

 

7/2 週二中午,他同事打給我,講了一個多小時,大意是,先生最近真的很失控,怎麼會這樣做事,職場有職場的文化,他如果不能控制他的情緒,那要怎麼工作。

我想,他同事顯然把我說的,他有情緒上的問題的事,解釋成 EQ 很差。抱怨著工作有工作上的壓力,如果不能承受這種工作壓力,那他不適合作業務工作。我想這話一半對一半不對。他的確不能承受壓力,但是什麼工作沒壓力呢? 就我當學校助理這麼鳥的工作都有壓力了。同事要我勸勸他,可能要換別種性質的工作。

週二晚上,他跟我回診去了。我一週以來以直等待這一天,後來想想,早就該在覺得不對勁時趕快再去看。我跟醫生說他很躁,醫生把抗躁的藥往上調高三倍,但抗憂鬱及安眠藥繼續吃。晚上我也的確看著他吃了三顆抗躁劑。

 

7/3週三早上起來,他收到公司 email,情緒激動,我心想,到底為何藥繼續吃,一點下降的跡象都沒有。

早上醫生朋友告訴我,先生傳訊給他,說想換醫生,說怕自己瘋掉。我想他稍微清醒時是知道自己狀況不好。我給他訊息,說我覺得他這幾天不太好,是否明天請個假。他同意了。

到了中午,他同事打來,說剛剛我先生主動找他講話,也跟他坦承自己現在狀況不好有點問題,同事就跟他聊,問他現在覺得怎樣。他很快含糊帶過之後,開始說一些業務上的事。

同事告訴我,他的說話內容,讓人覺得他剛剛喝了一支高粱,但是他沒有喝高粱,他手上拿的是咖啡。

加上早上他說怕自己瘋掉,我猜他可能快爆了。我馬上再打電話給他,跟他說,已經很多人告訴我,你很不好,你下午的行程不要去了,我們去醫院好嗎?他說好。

 

在一番折騰之後,我聽從醫生朋友的建議,帶他到松德急診。

我在想,小黃司機載著一個滿口說他都在跟創投交手,他們那些人都是草包。你公司要賣,你資料準備一下我們看看。什麼資料?看你去銀行借錢要準備什麼資料,就那些啊。欸,老婆我跟你說,有人公司要賣我了,是個做麵包的。我只要叫聯電全部都吃我的麵包,不就賺翻了嗎?............的人,去松德院區,不知心裡是怎樣的感想。

 

急診後,醫生跟我都希望他住院。對醫生來說,他住院可以就近觀察調藥治療,會比較穩定,恢復比較快。對我來說,把他關在醫院裡,不要整天在外面走來走去,要去併購人家公司,我也比較輕鬆。他同事也很害怕,怕他到處放火,叫我不要放他出來。

但他不願意住院。打了一針鎮定一針抗精神藥物後,醫生跟我會談。醫生說,他目前的狀況不到強住院的地步,不然先留院到隔天早上,再勸勸看。但醫生評估,就算勸住院了,他大概兩三天就吵著出院,如果他一定要出院,醫院也是攔不住他,得讓他出院。所以另個辦法是讓他回家,但除了藥物控制,也跟他約法三章,讓他自己控制自己的行為,並且定期回診。但總之,先留到明天早上再看看,可以勸住院的話是最好。

我也只能同意。

之後他在藥物的影響下睡著了,我則忙著按手機安排孩子的去處,並交代辦公室隔天的事情。也告訴他的同事,他明後天都請假。

我請親戚幫我接小孩,並且帶回她家。女兒跟我傳訊,問我爸爸怎麼了,她說她想待在家裡,可不可以出去吃過飯後就回家,她不想出去過夜。

下午幫忙顧女兒的朋友也跟我說,她覺得女兒的眼神盡是擔憂,她很想跟她談一談,無奈沒有適合的時機。(這位朋友是個心理師)

我覺得非常心疼,小小的孩子要承受這些憂慮,媽媽送爸爸去醫院就住在醫院裡了,她跟弟弟得離開家。一邊跟她傳訊息,我一邊掉眼淚。但是,現下人在這裡,我的情緒反而是安穩放鬆的,知道先生在這裡,在睡覺,不是在外面趴趴走,找人聊天,到處談要併購人家公司,現在能安心待在這裡看他睡覺,是多麼令人放鬆。

 

我在急診室待了一個晚上。

我去年在搜尋住院資訊時,看到一些經驗都說那裡很可怕,心理師朋友也陪過精神病房,她跟我說,你不會想要他待在那裡的。

白的說,就是很多精神異常者,因為精神異常,會大吼大叫,因為無法好好跟他們溝通,所以護理師都會用吼的: 你坐下!! 不可以動!! 坐好!!

病人: 啊~~ 不要,我不要!! (跑來跑去) 我要尿尿!!

就這樣,病人跑過來,一群人把他拖過去。

還有一個看樣子是酒精成癮,醉到被送進來的。他不斷地喊,護理師! 來幫我! 護理師! 來幫我! (不知道要幫什麼?)

護理師後來煩了,跟他說,我跟你說,我很忙。OOO,你現在很難過嗎? 是你自己喝酒,把自己喝成那個樣子,你自己負責。需要照顧你的時候我會過去。我不會再理你了!

我十點就躺下了,在急診室的吵吵鬧鬧中也還算睡得安穩,只是中間被吵醒幾次。知道先生現在被強力的藥物控制住,真的帶給我很大的安定感。

 

早上起床,我去買了早餐回來。

除了那些吵吵鬧鬧會被束縛住的病人外,許多病人看起來是很正常的,包括我家這位。

吃早餐時,右邊坐了一位女生,她用英文講電話,跟朋友說她現在的情況。她也是個躁鬱症患者,聽起來應該是她躁症發作,她在交友軟體上交了很多男朋友。有個男朋友跟她說,你化妝很好看,她很不爽,老娘高興化妝就化妝,誰是化來給你說好看的? 後來男朋友變成前男友了,她現在超級想揍他。神奇的是,她英文講一講,會參雜中文,像是"雙極性情感疾病",對方也能用一些中文關鍵字回應。她在告訴對方她的不爽 "老娘化妝...."那一段,是用中文說的,對方也能完全理解,顯然對方不是英文人。到底幹嘛要用英文講電話? XD (她電話開擴音,所以我全部聽到了)

聽她在那裡講電話,我感覺不出她有什麼毛病。可能就跟路上某人看到我先生講電話,只覺得是個口氣很大的業務?

左邊坐著一個溫和的老先生,看起來也很正常,但從家屬的話當中,大致猜出老先生可能出現幻聽或幻覺,認為別人對他不利,導致他情緒激動,可能出現攻擊行為。

 

早餐後,等了好一陣子,醫生來了,眼前的病人還是不願意住院。醫生說,你現在躁症發作,有些時候判斷可能不是那麼精準,加上你之前發病時,在外面會跟別人衝突,這也是我們擔心的地方。

他說,我現在感覺很好,經過去年的情況,我現在都有分寸,有控制自己,路上車子擋到我,我就很耐心等。我年初時覺得很憂鬱時,沒人叫我住院,為何現在我好好的要叫我住院? 我待在這裡要幹嘛? 如果你們覺得不OK,我可以每天來醫院給你們看著,但是我晚一點跟朋友有約,要喝咖啡,明天也要跟朋友喝咖啡,如果老婆不放心,那老婆可以跟去,其他沒事的時間,醫院不放心,我就到醫院來。

他說著說著,我眼淚就掉出來了。他覺得他有分寸,有控制,可是實際上是,他在外面到處跟人家講一些人家聽不懂的話,已經全部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很奇怪。醫生安慰我。雖然要放他出院了,但是開了三天藥效比較重的藥,約好兩天後回診,再兩天後再回診。這樣密集的回診也讓我稍微安心一點。

 

進急診時,我有把他前一天診所開的藥帶著。醫生說,診所開的藥不要再吃了,現在開始吃醫院的藥。其中的離憂不要再吃,躁的時候吃離憂會更躁。

我相信這是他這次發作,沒有爆點但是卻發得很快的原因。去年是因為被老闆炒了,那天整個爆掉。這次我以為爆點是他要去做新部門,但他並沒有馬上爆。確定他要做新部門後當天就有情緒高昂的跡象,隔天就回診,開了藥。但他不明原因地沒有吃抗躁劑,只繼續吃原來的亢憂鬱劑,所以情緒往上直衝。如果那天他是開始吃抗躁劑,停掉抗憂鬱劑,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? 加入抗躁劑那天,我們有問醫生離憂還要吃嗎? 醫生說,繼續啊,因為你會掉下來,這個是預防你掉太低。

前一天心理師朋友也跟我說躁期吃抗憂鬱會更躁。但她也說,醫生開藥應該是有他們的考量,叫我還是要按醫囑吃藥。

我忽然覺得那診所的醫生也太不專業了吧!!!

我回想他過去幾年,都稍微有一些高昂狀態,但為何去年跟今年都發作得這麼嚴重? 其中一個共同點是他都正在吃離憂。去年可以說是因為不知道他不是單純憂鬱,持續的吃離憂所以引發躁症,但今年我已時時提防,五月就開始警覺,卻敗在醫生明知他躁起來了還繼續給離憂。

 

後天回診再看後續,希望能就此穩定控制下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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